馬雅文明概觀

馬雅文明(Maya)與印加帝國(Inca)及阿茲特克帝國(Aztec)並列為美洲三大文明(阿茲特克帝國與馬雅文明位於中美洲;印加帝國位於南美洲安第斯山一帶)。馬雅文明的興亡由西元前1500左右(相當於中國商朝)到西元後1511年與西班牙人接觸為止(相當於中國明朝),一直都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。比較像是中國的春秋戰國時期,各國輪流興起,各領風騷這樣。只是這些國家們有共同的語言與文化,很類似的建築與信仰,但彼此間有時戰爭有時結盟。而留到現今的遺址,是各國當年建設的遺址。



歷史


馬雅的歷史分成前古典期、古典期及後古典期。
前古典期pre-classic era, 公元前1500年-公元300年,商朝到魏晉南北朝)也稱形成期,曆法及文字的發明、紀念碑的設立及建築的興建均在此時期;
古典期是全盛期(classic era, 約4世紀-9世紀,魏晉南北朝到唐朝末年),此時期文字的使用、紀念碑的設立、建築的興建及藝術的發揮均在此時期達於極盛;
後古典期post-classic era, 約9世紀-16世紀,唐朝末年到明朝末年 )時,古典馬雅文明的城邦突然同時走向衰敗。到公元10世紀,曾經繁榮的城市被遺棄在叢林之中。此後,以奇琴‧伊察為首,猶加敦半島北部興起一些馬雅城邦,開始了史學上稱為瑪雅文明的後古典時期。

紅色區域即馬雅文明由古典期到後古典期的極盛範圍,黑方框是後古典期城邦,在後古典期城邦興盛時下方古典期城邦已成荒煙蔓草。
人類文明以使用的工具來分的話,可以分成舊、新石器時代、青銅器與鐵器。馬雅文明到十六世紀止,沒有使用銅、鐵的跡象,所以還是屬於新時器時代。即使如此,他們掌握高度的建造技術,數學採用二十進制,發現並使用了「零」的概念,掌握高度的數學,天文與曆法知識。舉例來說,他們的曆法可以算到18*20^7年後即63,080,082年後,人類歷史也才5000年,算那種天文數字對當時的馬雅人來說,很可能是為了曆法與天文學上的計算。有點巧合的是,往回推這些年也就大約是恐龍滅亡的日子...

與周邊文明關係

Olmec文明於上圖中未標示為,大約在Teogihuacan文明與馬雅文明中間。

馬雅文明前後與Olmec、Toltec與Aztec文明接壤,受到這三個文明的影響很深,例如信仰、城市規劃、建築風格等等。但與其不同的,是馬雅文明在西班牙人來臨之前未曾傾倒。只是文明中心由東南移向北猶加敦半島。所有的瑪雅人都信奉同一個神,說同一種語言。但是與今天的國家不同,他們既沒有共同的管理者,也沒有共同的首都。

宇宙觀與神話

馬雅人相信地是四方型的,有四個不同的方向,分別有四個不同的顏色、樹、鳥與神明。天堂有十三層,地獄(也許該說是地下世界,或令人恐懼的地方,Xibalba )有九層。在世界的中心有世界樹,可以作為與天堂或地獄溝通的管道。自然死亡的人會去地獄,然後再一層層慢慢往上爬;戰死的,作為祭神的人祭們,或是生產過程死亡的婦女會直接上天堂。

我們對馬雅人神話的了解,主要是根據馬雅神話『波波爾.烏』(Popol Vuh)。但是要記得,在前後兩千年的歷史,地域廣大又不統一,加上受到Olmec及阿茲特克的影響,今天所能看到的馬雅神話充滿了各種矛盾及邏輯上怪怪的地方。

『波波爾.烏』的原始手稿是以基切(Quiche,瓜地馬拉的一個地名)語書寫成的。西班牙人在征服瓜地馬拉之後,禁止了馬雅文字的使用;但一些馬雅的祭司和書記仍偷偷地以馬雅文字抄寫一些古老典籍,其中一份『波波爾.烏』的手抄本於1702年為一位神父由Ximénez's神父發現。Ximénez's神父並沒有將之燒毀,反而將它抄寫下來,又將之翻譯成西班牙文。

最初的世界,在創世之前,世界只有天空和海洋,兩者之間一片黑暗,空無一物。此時出現了特佩烏(Tepeu,註,另一說是Huracan神,風暴之神,即 hurricane 的字根)與古庫馬茲(Q'uq'umatz,即羽蛇神),這兩位馬雅的「創世神」從無垠的海洋中創造出萬物。祂們讓洪水消退形成陸地、山川,又讓樹木成長形成森林。接著,又創造了鳥、蛇、鹿和美洲豹,生活在森林裡。兩個創世神用「語言」創造了世界,所以祂們要求所創造的生物具有悅耳的聲音來奉祀敬拜神,定期為神獻祭。然而,當這些生物都只能發出混濁的聲音,神明十分不悅。在此盛怒之下,神命令動物們永遠不得離開森林,並要終身臣服於即將誕生的「人類」之下,並且成為人類的食物。萬物即是人類的食物,那麼神祇的食物是什麼呢?馬雅人認為當然是人類自己,所以自始馬雅人就有「活人祭」的宗教傳統,而且認為能夠當做祭品犧牲,是一種無上的榮耀。

祂們先用「泥土」造人,但發覺泥土造的人太軟弱易碎,說話也不流暢,而且泥人沒有尊卑觀念,不懂得在曆法中挑選日子來敬拜神明。因此,神便摧毁所有的泥人。接著,神又用「樹木」造人。用珊瑚樹造男人,用蘆葦枝造女人。這些「木人」比「泥人」成功,不僅外表堅強,語言合宜,而且可以繁衍後代。但是,木人沒有思想,心靈空洞,缺乏感情,對神也沒有崇拜與景仰之情。神便命令「挖眼獸」(Gouger of Faces)挖出木人的眼睛以及兩隻「碎撕美洲豹」(Crunching and Tearing Jaguars)撕裂木人的四肢,吞食他們的血肉。最後,神又招來大洪水,溺斃了所有的木人。那些僥倖沒有被淹死的木人,留在森林裡,成了今天的猴子。

在創世神用大洪水毁滅「泥人」之後,一隻名為七金剛鸚鵡(Vucub Caquix)的怪鳥來到人間,自稱是太陽與月亮的合體,並自詡為世界的統治者、時間的掌控者。七金剛鸚鵡有兩個兒子:茲帕納(Zipacna),自稱為「造山者」和 Cabrakan(Earthquake,即地震),自稱為「滅地者」。這個惡鳥家族狂傲自大,直接威脅到了創世神的權威。因此,創世神決定消滅他們,創造更謙遜的生物來取代他們。

馬雅神話中的雙胞胎烏納普(Hunahpu)和伊克斯巴蘭奎(Xbalanque )是戰勝七金剛鸚鵡,使人類得以再造的英雄人物。故事是由雙胞胎英雄的父親烏互納普(Hun Hunahpu)和叔叔烏古互納普(Vucub Hunahpu)的故事開始的(兩人也是雙胞胎)。烏互納普兄弟酷愛「特拉其特里」球賽(Tlachtli)。兩人時常舉行激烈的球賽,常常吵到地府下的死神烏卡姆(Hun-Came,第一層死神)和烏古卡姆(Vucub-Came,第七層死神)。死神們因而派遣四隻貓頭鷹召喚這對雙胞胎,將他們帶到第九層地府,設計了三個困難的考驗,然後藉機將他們處死,強占了他們的球場。
死神們砍下烏互納普的頭,將它變成一個葫蘆,掛在樹枝上。樹上很快便長滿了果實。死神立下咒語,禁止任何人碰觸果實。但是聚血神(Lord Blood Gatherer)的女兒血月亮(Xquic)卻忍不住摘下了烏互納普頭顱變成的葫蘆。瞬間,葫蘆在她手心中溶化,滲入她的身體,使她懷孕生下雙胞胎英雄烏納普和伊克斯巴蘭奎。聚血神得知後,盛怒之下命令貓頭鷹追殺女兒。血月亮帶了一藍葫蘆頭樹上所結出的玉米當做證據逃到天國,得到了烏互納普兄弟的母親絲母坎芮(Xmucane)的庇護。

烏納普兄弟長大後,也愛玩Tlachtli球賽。同樣地,死神也召喚了他們,同樣給他們三個困難的考驗。年輕的雙胞胎十分機智狡黠,渡過重重險阻,通過了考驗,而且用計殺死了死神烏卡姆,逼得死神烏古卡姆馴服求饒。雙胞胎兄弟得勝後,在地府的球場中挖出父親和叔叔的屍體,升上天國,在金星的帶領下,變成了天空中的太陽和月亮。

雙胞胎英雄打敗死神為父親和叔叔報仇之後,創世神Huracan便指示雙胞胎英雄打倒對神不敬的七金剛鸚鵡。 第一回合的交手,雙胞胎英雄用吹箭攻擊七金剛鸚鵡,使他的下顎脫臼,成了今天金剛鸚鵡的模樣 。纏鬥中,七金剛鸚鵡用巨喙撕下烏納普的手臂,兩人平分秋色不相 上下。接下來,雙胞胎英雄請求兩 位白髮長者的幫助,偽裝成為七金 剛鸚鵡療治下顎脫臼的醫生。雙胞胎英雄乘機拔掉七金剛鸚鵡的藍寶石牙齒,剝去他眼睛四周的貴重金屬片,挖下他的眼睛,塞入玉米粒,使他失去了法力,成了廢物。這就是今日中美洲金剛鸚鵡奇特鳥喙形狀和眼睛四周斑點的由來。隨後,白髮長者治療好烏納普的手臂,完好如初。至今,馬雅人還會對著孩童講述七金剛鸚鵡的故事,告誡他們不可以驕傲自大、愛慕虛榮,否則難逃被滅亡的命運。

消滅了七金剛鸚鵡之後,其子「造山者」茲帕納和「滅地者」Cabrakan繼承 了父親的狂妄自大,繼續作惡。雙胞胎英雄計劃進一步消滅他們。首先是一群叫做「四百男孩」(Four Hundred Boys)的原始人類,趁茲帕納在挖洞的時候,用一棵大樹從頭頂砸他。但是,茲帕納十分機敏,在大樹倒下時,及時躲到挖好的洞裡,逃過了一劫。「四百男孩」 以為茲帕納已經被壓死,便飲酒慶 祝,喝得酩酊大醉,不省人事。茲帕納便利用機會衝出地面,把他們 全部殺光。男孩死後升天,變成了金牛座的昴宿星團。

失去「四百男孩」,雙胞胎英雄十分難過。於是設計了一個陷阱,用大石塊造了一隻假螃蟹放在山谷底,引誘貪吃的茲帕納上勾。結果,茲帕納果然中計,被假螃蟹的石板甲殼壓死。「造山者」茲帕納死後,七金剛鸚鵡家族只剩下「滅地者」Cabrakan一人。雙胞胎英雄偽裝成獵人,約Cabrakan一起去高山打獵,然後摧毁高山。途中,雙胞胎英雄在獵物裡下毒,Cabrakan貪婪地吃下獵物後,就被毒死了。終於,怪物都消滅了,也有了太陽與月亮,創世神便開始用玉米麵糰造人。

最後,神用玉米麵糰揑造了四個男人,名字分別叫做「美洲豹奇茲」(Jaguar-Kitze)、「美洲豹奈特」(Jaguar-Night)、「白.美洲豹」(Mahukutah)和「真(黑?).美洲豹」(True-Jaguar)都具有超能力,可以看穿人間與天國的所有東西。他們外觀優美,語言清晰,敬拜神靈;很討創世神的歡心。然而,這四個人充滿活力,渴望知識,領悟力又強,加上無窮的好奇心,神覺得早晚會被威脅到。所以Hurican讓人類的視力變模糊,只能看得見身體週遭的事物,取走人類的超能力,如此才能永遠屈服於神、奉祀神。人被拿走超能力後很傷心,於是神又做了四個女人給人當老婆,於是他們就很開心的生小孩(咦!?),敬拜神明,成為馬雅人的祖先。

後來,Hurican(獨腳神,某些地方是獨腳的Tohil神)教了人類如何用火,但要求人類必須挖出獻祭犧牲者的心臟供神食用。這就是馬雅人用活人獻祭的由來。


神明

由於各城邦興起時間不一,受Olmec及Tolec之影響也不一而足,同神異名,一神主掌很多不同事物也是馬雅城邦很常見的現象。例如上文所提主宰風暴的Huracan神,對應到Aztec中的神明是Tlaloc神,即雨神,再對應到猶加敦半島的馬雅文明中的雨神Chaac

而創世神之一的羽蛇神,最早見於Olmec文化中,在Aztec文明中叫Quetzalcoatl,在早期馬雅文明叫Q'uq'umatz ,在猶加敦半島的馬雅城邦叫Kukulkan。除了創世,還教會人類律法、農業、文學、藝術、醫療、建築、打獵與補魚。

連創世神都可以一神多名/多工了,就不用提其他小神了。

舉例來說,雨神Chaac。他大約是後古典時期從墨西哥中部「移民」來的。他的形象頗為特別,長著長鼻子,彎曲的長獠牙一前一後伸出來,頭髮打結。他掌管風、雷電、農業與豐收。他代表著生長,甚至直接代表了玉米地。他是很多個神也是單一個神。他分成東西南北四個Chaac,分別從四方水缸拿水來下雨。有不同的名字和顏色(北方/白色:Sac Xib Chac;南方/黃色:Kan Xib Chac;東方/紅色:Chac Xib Chac;西方/黑色:Ek Xib Chac),但他們又是同一個Chaac。硬要類比的話,以台灣人的觀念,大概就像是東海龍王、西海龍王、南海龍王跟北海龍王,但要蓋廟,又不會分哪邊的龍王一樣。


Chaac,攝於Chichen Itza

不過有趣的是,在後古典時期,馬雅人的宗教漸漸轉向一神教發展,有些神的神格就慢慢重疊,甚至合而為一。其他比較重要的神明包括:


Hunab-Ku
馬雅宗教由多神轉往一神教時的supreme god,在西班牙人統治時相當於基督教中耶和華的地位。是知識之神Itzamna的爸爸,老婆是Ixazalvoh,水、生命與編織之神。

Ixchel
就是Ixazalvoh,造型是頭上有蛇,手上有時拿花(生命),紡錘(編織)或是水壼(水),還抱兔子。

Kinich Ahau
太陽(眼)的神,也是太陽的臉。主掌治療與醫藥。有一說是Hunab-Ku是由Kinich Ahau在民眾中形象所變化而來。因為在比較早的神話中他太太是Ixazalvoh,也就是Hunab-Ku的老婆。他的另一個形象是Ah-Xoc-Xin,詩與音樂之神。Ah-Kin是另一個形象,主掌乾旱與疾病。(那個,剛剛創世傳說才講太陽是雙胞胎英雄的爸爸,現在馬上換人了)

Itzamna
知識之神,教人類arts of literacy, medicine, science, art, sculpture, and agriculture.有一說是他就是先知Zamna的神化版。在Izamal城附近,他應該是與Kinich Ahau同源,甚至重疊。

先知Zamna:他不是神,但是猶加敦半島一堆人名、店名、路名都叫Zamna,所以我去查了一下他的傳說...很多很多年前,祭司Zamna住在Atlante,主宰Atlante的女神告訴他:『Zamna,你是我土地上最聰明又最善良的人,所以我才選你。我們的土地下個月就要消失了,我要你挑幾個家族,以及三個最聰明的Chilames(先知/祭司),帶著書寫著我們族人歷史的文件離開,同時記錄即將發生的事。當你到達某個適合的地點時我會告訴你,你要在那建立城市。在城市中心的廟下面(under the temple),你要保存我們族人歷史的文件與記錄著即將發生的事的文件。你與被選中的人要搭著九艘划艇向西離開,九天後你會到達一片沒有河也沒有山的土地,當你找到水時,你就建立我們的城市。』

Zamna離開Atlante後果然到了一片沒有河也沒有山的土地,登陸後卻怎麼找都找不到水源。很快的天就黑了,而且開始沒日沒夜的下起大雨。雨一直下,地上的水好像要被吸弔到某個地方去,最後在一個山窩處形成小水池(cenote)Zamna知道這就是女神說的地方,於是他就在這建立了城市Izamal


Izamal是後古典期的城市,加上故事中有Atlante即亞特蘭堤斯,表示這個傳說很可能出現於西班牙人來了之後。不論如何,Zamna這個名字的影響力遍及整個猶加敦半島(的活人),如果閒著無事,倒也可以跟那邊的人聊看看... :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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